隔天早上，罗维诺抱着一大堆文件前往部长办公室。

 

“轰隆！”

 

爆炸……钢琴声响起，他在门前止步，听了几段一点也不温柔的弹奏，他们家部长正用全身力气在敲打……喔不，是点弹琴键。

啊，部长心情非常不好。

在部门待了几年之有的罗维诺听得出来。

他不懂世界名曲，不知道部长现在弹的是哪首，也许只是随便弹弹？能想象满脸平静的罗德里赫将怒火发泄在钢琴上，说真的几乎没人见过部长生气的样子。

不知道那架钢琴什么时候会坏，听说从部长上任就出现在办公室一直服役至今，非常耐敲……耐弹，坏了部长会掏钱买新的吗？

『机构』最不缺的就是预算，也许会用公款买新的，而精明又疼爱部长的副部长绝对极力争取。

 

除了琴声还有争吵声。

罗维诺顶着噪音进门时，玻璃隔间里除了钢琴前的罗德里赫，还有旁边2个人影。

昨天受伤被拉去医院的大队长，及美丽能干的副部长，正用不输琴声的音量对吼，谱成一首让旁人听了只会剧烈头痛的三重奏。

快点把公文分类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伊丽莎白把人推出来：「──我叫你冷静点！」她关上隔间门，有效让琴声趋近于零，三重奏变成双重奏。「你想丢部门的脸吗？」

阿尔弗雷德踉跄几步才站稳，转身继续吵：「不管，我就是要去找他！」

「谁知道你会不会闯出什么祸。」

「HERO可以发誓，绝不动手动脚。」

女子重重叹口气，漂亮的翠绿色瞳转向室里努力想当自己是空气的另一个人。

「那就让罗维诺跟着你，免得你真的对长官大打出手。」

「OK！」阿尔弗雷德食指和姆指扣成一个圈，他手臂还是缠着绷带。

罗维诺猛然转头：「什么？」

还没搞清楚状况，大队长已经跑过来拉着他往外走。「来吧伙伴，跟HERO我去一趟外派部门吧！」

「操你X的！」刚刚是不是听到对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

「罗维诺，麻烦你看着他，如果阿尔真的一拳揍到对方脸上，会害罗德里赫先生蒙羞的。」伊丽莎白露出亮丽笑容，让罗维诺想违抗上司也舍不得做。

「但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好啦走吧！去外派部门。」

「你先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我他X的一点也不想去那种地……！放手啦你！」

 

 

罗维诺唯一不想扯上关系的就是外派部门。

当然他不是第一个有这想法的人，基本上『机构』里只要是正常人大多不会想靠近那里。

 

外派部门，全『机构』中最大的一个部门，大楼中间有三层是他们的办公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算是一个小型『机构』，只是负责的地方不是国内，而是国界外的事务。

 

「HERO我也一点都不想去那种地方！」密闭电梯里只听见阿尔弗雷德的抱怨：「但是你知道吗？马修那家伙……我一直以为那家伙是普通的导游，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国外奔跑，可他昨天突然告诉我，他是外派部门的人，正在国外执行任务，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突然的什么跟什么啊！」

罗维诺正努力想起对方说的「马修」究竟是谁，阿尔弗雷德又继续往下说了。

「他加入的时间是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居然敢瞒着我那么久！」

「大学一年级？」这加入的时间好像有点早？

「对啊！我都不知道『机构』会收学生，马修一定是被亚瑟和弗朗西斯怂恿的……！」

「他为什么会突然坦白？」总算模模糊糊想起来了，马修是阿尔弗雷德的双胞胎兄弟。

「因为他差点就死了。」手掌覆在楼层钮上，阿尔弗雷德担忧着远在国外的兄弟。「所以HERO我决定去外派部门，叫他们把马修放回来！马修那么弱不禁风怎么能待在『机构』这里？我一定要叫他们放人！」

开启的电梯门打断罗维诺正要出口的话。

 

离电梯非常近的柜台后面，2名警卫面色不善盯着来者。

不同于其他楼层会找漂亮的美女警卫笑脸迎接，这里是请壮汉坐镇。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罗维诺还是在电梯门打开的剎那受到狠狠打击。

他们一靠近，警卫眼里的警戒更加明显，且双手一直隐在柜台后面……绝对握紧着上膛的武器，情况不对立刻射击。

「机构」外头已有不少军警在巡逻，没想到这里也是这么严森。罗维诺眼角瞄到几扇紧闭的门，怀疑后面是否有大量戒备人员正举枪对准他们。

阿尔弗雷德也被这股肃杀气氛影响，他脚步放慢，情绪冷静下来了。

 

「身分？」其中一个警卫只简单吐出2个字。

「营救部门大队长，阿尔弗雷德‧F‧琼斯。」报上姓名后，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将工作证掏出来放到桌上，「请求与部长本田菊见面。」

跟着拿出证件的罗维诺手一抖，他没想到阿尔弗雷德居然单刀直入！

2个警卫仔细检查证件和本人，确认无误后拨了通电话。

「……部长在里面。」比了一个手势，阿尔弗雷德很快走进通道，罗维诺踌踷了一下，还是跟上去了。

 

转过弯，确定远离那2个可能随时都会起身扫射的警卫，罗维诺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要见那个家伙，为什么不事先说？」如果他先前知道的话，就算是伊丽莎白拜托他也一定会拒绝。

「我说了啊！」阿尔弗雷德歪着头，「伊丽莎白也同意了。」

「是跟我说！」天知道他还以为阿尔弗雷德只是要去找马修而已……啊，刚刚好像有说过，马修在国外。

「没关系，听说你和你弟弟与本田菊是旧识，他不会介意的……」

「但是我、非、常、介、意！」

部长室就在走廊尽头，罗维诺拉住加快脚步的阿尔弗雷德。「去找副局长吧，总比面对那个老狐狸好。」

阿尔弗雷德摇摇头。「马修的事就是副局长昨天在医院里告诉我的。」

罗维诺愣住的当下，阿尔弗雷德已经拖着他到部长室门前，等他反应过来，部长室门自动开了。

一丝清香飘来，这股味道对罗维诺而言非常熟悉，他更想转身离开。

 

里头的幽幽开口：「我已经跟警卫说这一小时内都不准有人出去喔，所以快进来吧。」

「去死吧，本田菊！」

赶紧趁警卫抱枪赶来的空档闪进部长室里。

 

 

首先进入视线中的是在门附近的玻璃柜，里面放满大大小小的模型，大部分是长发双马尾非常可爱的美少女人偶。这些都是办公室主人心爱的收藏品，就算拜托也不一定摸得到的限定品。

本田菊站在办公桌旁，笑得很温和，只是那表情让罗维诺非常想揍人。

 

「请坐吧，要喝杯茶吗？」

「「免了。」」两人异口同声。

「但是，这是你小时候就很爱喝的茶喔，罗维诺？」

「我现在恨死了。」

「那你弟弟还好吗？」

「哼！」

「上次见到你是在新人训练的时候，几年不见，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的──」

「不要每次一见面都跟我谈那个老头！」

「……喔，真的很抱歉。」语气有些失落，笑容仍然不变。「很久没到你们家吃饭了，改天登门拜访。」

「请，我会准备一大桶颜料。」还是血红色的那种。

对方只当他是还长不大的小孩子，一脸宠溺又不计较的笑容让罗维诺很想吐。

 

尽到招呼礼仪后，本田菊转向一旁的阿尔弗雷德，他很早就看出真正有事来找他的人是谁。

「琼斯先生……可以叫你阿尔弗雷德吗？」

「HERO跟你不熟，客套话就免了。」青年直接打断对方的话，「我来这里是为了马修的事！」

「马修？」

「没错！马修，虽然那家伙存在感很薄弱，但你可不要说你不记得自己属下的名字！」

本田菊微笑的表情掺着淡淡的苦笑：「阿尔弗雷德，没有人告诉你我们外派部门的文化吗？」

「谁知道那种事！」

黑色眼睛扫到一旁没事干打哈欠的褐发青年，对方立刻狠瞪回来：「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带他的人，才没有义务教他！」

而且阿尔弗雷德与罗维诺是同期进『机构』的，他有学的他一定有学到，他没有学过的他也一定没有学过。

「我有点好奇……」本田菊打量眼前的蓝眼青年，「因为我听说你是柯克兰先生的表弟。」

「HERO我来是在讲马修的事！」他最厌恶的，就是『机构』里的人总是喜欢聊起自己的「表哥」。

 

「外派部门虽然占用整栋大楼的三个楼层，事实上除了警卫、新人、干部之外，其他成员很少会出现在这里。」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我们负责国外事务，大家不是都在国外，就是工作结束、回家休息去了。」

罗维诺毫不掩饰大打哈欠，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大家才会说外派部门很神秘且难以亲近，因为除了放眼过去满满的警卫，很少有人在大楼里见过成员。连情报部门的人都会偶尔到处串门子，外派部门的人就算是每天早上在大楼门口站着都可能不会碰到一个。

可是有件事大家都知道：外派部门的人在国外都拥相当的权力，他们做的事虽然不会公开，但也不是机密；不会让人知道全貌，也会知道一点片段。

最轰动的事情莫过于2年前放火烧了大使馆的那件事了吧！

果然外派部门没有正常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实际年龄可以当他爸爸的部长，掌管这庞大的自治部门，连局长也不能完全干预。

……虽然说，『机构』里真正的掌权者不是局长。

 

「而且，我们之间联络是使用化名，不用真名。」

「化名？」

「假的名字，尤其在国外更需要。」本田菊来到自己的电脑面前，随意按了几键。「你的兄弟化名是？」

阿尔弗雷德答不出来，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可是他不想示弱：「就是叫马修啊！」

「驳回。」

「要不然……枫糖？熊三郎？HERO的兄弟？小透明？」

「……」一旁青年冷眼看着想破脑袋为自己兄弟取名的同事及捉弄后辈的长官。

 

本田菊到后来笑得更温和，罗维诺知道他玩够了。不理会还在想其他名字的阿尔弗雷德，本田菊倾身打出几个字。

「化名是另一个名字，要很正常、不起眼。其实我这里只需要全名就可以找出化名，可是我们不能告诉部门以外的人，就算是亲人也不行。」

阿尔弗雷德才知道自己被玩弄了。「你这个──！」

罗维诺快狠准击中对方膝盖，害阿尔弗雷德一头栽到办公桌上。

他们的美女副部长爱的告诫：别让阿尔弗雷德动手打人。他做到了。

为了奖励自己，下午和伊丽莎白一起喝茶吧，虽然可能附带无用部长一个。

不理会一旁同事痛得死去活来，罗维诺稍稍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但是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

 

他好像，下午要请假，载笨蛋弟弟去机场。

 

……

干脆取消好了，叫费里西亚诺自己坐车去，人都长那么大了还那么依赖哥哥怎么行？

罗维诺完全忘记是自己先开口承诺送弟弟去机场。

 

回过神来，才发现某部长已经欣赏他们2个丰富的表情好一会了。

罗维诺当然是狠狠瞪回去，对方一点都不以为意。

非常令人不爽！从小时候在国外见到这个亚裔男子开始，直到现在，不管外貌还是个性，什么变化都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费里西亚诺好像很喜欢他？是因为他会买礼物给兄弟俩、会称赞费里西亚诺、会带兄弟俩去旅游……

还是因为他是爷爷的好友，自从那老头子死了之后，在这对兄弟成年之前都是他们的监护人，并且支助他们完成学业？

 

……还是叫费里西亚诺自己去机场吧，他不送了。

 

还在揉着额头，阿尔弗雷德有点想跟刚刚出手阻止他的同事吵一下，本田菊适时开口介入：「对了，你们过来不是只为了马修的化名吧？」

罗维诺眼尖发现对方按了一个键，现在电脑画面一定跳到桌面了。

本来似乎要告诉他们什么，又吞了回去。

算了，反正不关他的事。

 

「喔对对！」进来时间超过20分钟，阿尔弗雷德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我要马修回来！」

「……请问？」

「他很弱，没什么存在感，说话又小声，也不会打架。这样的人如果在国外遇到什么……不，他光是在国内就很危险了！没有HERO保护他怎么行？」

「我认为，你的兄弟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而且现况也不可能叫他回来。」

「为什么？本HERO可是他的兄弟！」

「琼斯先生。」他喊了对方的姓氏，面色温和但语气已不知不觉严肃：「你的兄弟是外派部门的人，是我的下属。」

「……那，我也要加入外派部门！」

「驳回。」半秒接上，像是预料对方会这么说。「『机构』有个规定，兄弟姐妹不能在同个部门。」

 

接下来又讨价还价一个多小时，其实这是没有结果的，反正本田菊不肯放人就不可能有结果。

 

 

离开外派部门已经中午，阿尔弗雷德心情很差进了电梯，发现罗维诺在营救部门的楼层以外又按了B5，地下停车场。

「你不回办公室吗？」他问道。

罗维诺看了他一眼。

 

「我下午请假。」

 

 

 

★

 

 

 

费里西亚诺下车后，绕到后车厢想拿出行李，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他愣愣看着对方拖走他的行李箱，走了好一大段路才一脸不悦回头对他喊。

「飞机要起飞了，你还在那里慢吞吞什么？」

「啊！哥哥等我！」

 

罗维诺就像要出国的人其实是自己那样，拖着行李箱大步前行，不理会后面小跑步跟上的弟弟。

他载弟弟到机场的路上，两人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交谈。身为艺术学校助教的费里西亚诺常常往国外跑，每次出国都待上好几星期甚至几个月，对此罗维诺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每次都坚持要送弟弟去机场。

虽然费里西亚诺再三强调自己可以搭车，罗维诺也不用为了送他而特地请假。虽然罗维诺每次都说：「我早就不想送了，浪费油也浪费时间。」，可是每当费里西亚诺拖着大包小包行李走出门时，都会看见罗维诺的车子停在大门前等他。

不知道是在固执什么，罗维诺常常猜测着，难道是因为自从大学毕业后，兄弟俩相处机会变少了，所以他才会这样把握难得的相处时光？

不，他不才是这么感性的人。费里西亚诺或许是，但罗维诺自认为这种浪漫的做法只会用在女孩子身上，对于弟弟，就算一年不见也没有关系，虽然他们从未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在机场大厅门前停下脚步，罗维诺将行李箱推还弟弟。「你自己进去，我懒得再上前一步了。」

费里西亚诺接过手提把，上面还留有温度。

「对了，你究竟要去哪里？」罗维诺看着旁边随口问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不会在这逗留，他们都选在机场大厅里道别。

「佛罗伦斯。」

 

两人视线对上，绿褐色的眼睛闪着惊讶。

「你……还会想跑到屋顶上去吗？」

「不想啦！哥哥你不要每次一提到佛罗伦斯就想到那件事嘛！」

那个城市有着满满的童年回忆，而小孩子没办法记得那个城市的全貌，只会集中到一件事身上。

长大之后，就会只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那我走了？」

「快滚吧你。」

 

自动门在费里西亚诺面前打开的剎那，罗维诺突然喊住他。

「喂！下次、下次我休个长假，一起出国吧！」

费里西亚诺一脚踏进室内，他转头笑得很开心：「好的，哥哥！」

 

玻璃门阖上，罗维诺看着背影慢慢隐没在人群中。等他回过神来，自己也穿过自动门，站在机场大厅里。

那个身影出现了，应该是说，他还没有消失，罗维诺还看得到他。

如果再喊一声，那个人一定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听他说什么，然后再给予一个微笑；或者他追上去，拉住那个人的手，然后说……

说什么？

 

那个身影终于走出视线，自始自终，都背对着。

 

至少，回头看一眼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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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坑好像越挖越大了。。。

 

如果哪一天能有一个发明是可以把脑洞自动码成文章，不知道该有多好。